开个小号疯狂磕

龟速,不定时更新老鸽子

24

(给心门上把锁,活得像只刺猬,孤独又防备。)


“我给你俩定了明天回国的机票。”

“我的那张…退了吧。”

“……”

手机里噤了声的空白几秒,畅隔着横渡大洋的微弱信号,也能隐约听出来通话中那边的经纪人强压着的喘息:“我不会让你这种时候还一个人逞这种没必要的强。”

“姐,”畅轻轻呼唤了一声,吸了吸鼻子:“我没事。”

“你没事个屁!”经纪人语气略冲,带着对畅固执过头的不赞成:“我告诉你,畅,没有什么是比你这个人更重要的。我知道你心理素质不错,知道你也许过几天就能缓过来,知道你以前也有过一个人形单影只在国外求学的经历。但是我告诉你,既然我是你的经纪人,现在遇到突发情况你就应该要听我的,马上回来,我把你之后的工作往后推,你先…”

“姐。”畅低声打断了经纪人,语气淡淡,像是不知道从哪个山谷飘来的飘渺之音,说的话却掷地有声,不容拒绝:“新专宣传的时间改不了。你,我,都改不了。”

“那…”经纪人被这话噎了一下,“我再试试,我去跟他们谈谈,亏点也行,你还是…”

“我真的没事,真的。”畅揉捏两下太阳穴,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疲劳:“我跟Martin约好了明天。很累了,你先让我休息吧。”

“我还是不建议你继续留在伦敦,票我是不会退的,你再想想。”

“想好了啊。”畅倒在身后的软床里,拨开眼角的发丝,冷静镇定道:“你不退也没事,我决定不了你,我还决定不了我自己吗?”

经纪人无奈:“你这是在逼我?”

“姐,我好困。”畅抬起一只胳膊盖住了双眼,隔绝开刺眼的灯光,“你听我这一次吧,我会和Martin商量好尽快录完,马上回来,你别担心了,也不要专门过来陪我,我知道你那里还有很多事要线下谈,不可能走的开。”

“……”经纪人叹了口气:“行吧,你自己照顾好自己,我让工作室其他人过去陪你。”

畅没有拒绝,艺人只身海外确实需要助理,她还不至于执拗到这一步。只是想了想,有一件事放不下心来。

“还有最后一件事,姐。”

“说。”

“别告诉Bi。”畅说着声音逐渐微弱,时差的折磨终于让她败下阵来,“别让她担心我……”

经纪人听着手机里传来细微均匀的呼吸声,叹了口气,挂断电话。

至于要不要告诉Bi,经纪人决定听畅这一回,两个人的事情,还是还给她们自己去解决的好。


第二天,畅被设定好的闹铃从浅睡眠中惊醒。即使累到了极点,畅也一整晚噩梦不断,惊醒了好几回。

畅苦笑着揉捏自己因为没休息好而酸痛的肩颈,自嘲心理素质愈发不如从前了。


酒店外,目送小助理被经纪人安排好的车接走,畅转身上了另一辆车,直奔录音室。


“嘿,畅,好久不见!”Martin依旧是那个活力四射,神经粗大的制作人,丝毫没发现畅一脸的疲态:“你看上去比几个月前更漂亮了!看来回家还是很开心的,对吗?”

“嗯哼。”畅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只在心里暗暗吐槽,面上还保持着标准体面的微笑,“要是没工作,我会更开心。”

“那么,我很抱歉了Ms.畅,”Martin充分发挥搞笑人的天赋,给畅行了个夸张过头的绅士礼,顺势牵起畅的手落下一吻:“工作不少,希望你有个心理准备。”

畅叹了口气,无奈道:“明白。”

Martin握了握畅的手指,感觉到不对劲,“嘶”了一声后皱眉问道:“我亲爱的Ms.畅,你是感冒或者生病了吗,怎么手指冰凉得像条没温度的小蛇呢?”

“没生病。”畅抽回自己的手,抱在怀里自己捂着,摇摇头:“大概没休息好吧。不过不要紧,嗓子状态不错,录音没问题。”

“嗷。”Martin耸耸肩,回到了自己的座位,顺势递了个“请”的手势。畅了然于心,翻开歌词文档后,捏着自己的水杯就钻进了录音棚。


第一天的录音还算顺利。

毕竟是几个月前录制过的,畅多少留了点印象。更何况专业歌手拿到编曲后熟悉几遍,本就上手快,所以只不到两个小时,即使是在Martin这样严苛鬼才制作人的审核下,畅也完美收了工,比预计时间要早了许久。


出了棚,天色还早,阴雨绵绵的伦敦难得午后放晴,步行街附近有很多三三两两约着逛荡晃悠的行人,街头艺人也提前支好摊位,正在调试乐器。

畅暂时不想回酒店一个人待着,所以趁着时间还早,漫无目的地东溜溜西逛逛。


畅本就是个喜欢旅行的人,多年下来也习惯了自己一个人。背上包就走,想走去哪想停在哪全凭心意,这于她而言是最为珍视的自由——心灵自由。

现在,她也本应该享受这趟久违的心灵奇旅,但却遗憾的因为掺杂了一些挥之不去的阴霾,四周原本悠闲宁适的小镇风光此刻在畅看来却染上光怪陆离的蒸汽圆晕,绕着圆圈细细密密刺痛着脑神经。

她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去想那一瞬间亲眼目睹的惨景,那一刻直面的视觉刺激印在脑海里,该死的挥散不去。

更糟糕的是,那血红的画面,竟然一点一点,渐渐地与畅用了好几年时间来忘却的噩梦交杂融合在了一起。曾经幻想中的那个高坠身影,经此一事竟清晰得像是昨日重现。畅抑制不住地冒冷汗犯恶心,身体随之颤抖不止。


畅突然就走不下去了。

录音的时候还好,全身心投入工作的时候会不那么容易想东想西。现在突然闲下来,安静下来,不美好的回忆顷刻间如同滔天巨浪般奔涌而来,覆灭了畅最后一丝精神力。

但又是真的不想回酒店。

于是畅找了个街边的长椅坐着发呆。


心里堆积着复杂情绪的时候,畅会不自觉地抠自己的指甲,陷入自己世界的时间越长,钻的牛角尖也就越深,手指甲的光秃程度也随之成正比。

这是个不好的习惯,被畅的妈妈和经纪人都相继纠正过无数次。现在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有所好转,但是…

畅低头看着自己光秃秃的,就快要陷下去露出指尖肉的手指甲,又一次控制不住的捏紧十个手指,力度大得几乎要把自己的指甲连根拔起。

逐渐感觉到了疼痛,畅于是松懈了气力,面无表情地瞬间控制住了刚有些失态的自己。

她不想过了这么多年后,还跟那前几年的自己似的,活成连自己都讨厌的鬼样子。


畅背靠着椅凳发了一会儿呆,眼神没有焦点地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去,这一等便是将近三个小时。

伦敦再如何“日不落”也架不住袭来的乌云与夜幕,当畅终于发觉行人愈发稀少,其脚步愈发匆忙之时,三两滴雨点已经不留情地砸在了畅的额角。

畅下意识去摸自己的手边,随身携带的雨伞此时却并不在。

她记得自己出门时是带着伞的,要么是落在录音室了,要么,就是发呆放空的时候被别人顺走了。

反正不管是哪种可能性,在这个大雨将至的时刻,畅确信了自己逃不了造化弄人的天意,是肯定要被淋个落汤鸡了。


畅躲在商铺自带的遮雨棚处,眼看着雨暂时小不了,索性戴起外套自带的帽子,即使这一层薄薄的布料遮雨效果了胜于无,但有总比没有强。

她深吸一口气,打算直接跑出去一段路,去到好打车的地方,又或者是车站之类的,找个能长时间避雨的公共雨棚。

可刚踏出一步,身后的店主却猝不及防叫停了畅。

“怎么了?”畅眯着眼睛,拨开淋湿的额发,奇怪道。

“女士,伞给你。”大胡子店主递给畅一把折叠雨伞,“你的朋…啊…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们看你没带伞,刚好我们有多的伞,那正好就给你吧。”

畅愣了一下,下意识接过伞,店主却像是怕暴露了什么似的,着急忙慌地跑了回去。


畅默默撑开了伞,走进雨幕中,一边走着,一边手指摩挲上伞柄的logo,走势和轮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畅冷笑一声,定睛一瞥。

果不其然,汉字,甚至贴心到,是自己常用的牌子,常买的系列。

当人傻子吗?

异国他乡,偏远小镇,一个不起眼的小店居然会有只供内销的国货雨伞,是不是过于离谱了点?

畅抹去眼角的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的液体,头也不回地往车站去,脚步越来越快,忿忿地踩着水,直到一条车辆湍急的马路旁,被身后的一股力量拉住了手腕。


“……”

“……”

二人谁也没说话。

Bi抿着唇,死死拽着畅的手腕不松手。畅也不分给Bi一个眼神,只是微微把雨伞向她那头递了点,伞荫终于完完全全笼罩住Bi。不过刚一路跟来,Bi的头发和衣服早已湿透了,这伞终究来得迟了点。


保持着窒息一般的沉默,二人终于走到了车站,有延伸出来的雨棚。

畅抖了抖伞上的水,抬眼冷漠地看了一眼Bi:“松手。”

Bi仍然无动于衷。

畅叹了口气,轻轻回握了一下Bi的手以示安抚:“我要关伞。”

Bi放开了畅,眼神紧跟着畅的一举一动,仿佛漏看一秒钟都是巨大的损失。


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敲打在雨棚顶端发出的声音类似急促的鼓点,似是在催人开口,打破尴尬的沉寂。

Bi从畅手里拿过伞,低头慢慢地收拾,一边低声道:“你今天一天没给我打电话,信息也不回。”

“在录音,忙忘了。”

“我发信息给你助理了。”Bi扣上伞扣,十指不自觉捏紧了伞柄,甚至用力到指尖微微发白,“她也不回,然后,我打了个电话给她。”

“嗯。”畅轻声回应,示意接下去说。

“她说,她现在在去机场的路上。”Bi抿了一下有些干裂苍白的唇,冷声道:“一个人。”

“然后我就问她,你呢,发生什么了你要一个人留在伦敦,她说不出话来,哭了,边哭边喘。”

“畅。”Bi转过脸来直面着畅,气息不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你知道那一刻我有多害怕吗?”

“我那一瞬间感觉血液都要逆流,然后从我的眼眶,我的耳蜗里迸射出来,我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

畅扯了扯嘴角:“你以为…我出事了?”

Bi用几秒钟的沉默代替了回答,直直看向畅的眼底:“你在折磨我吗?”

畅无语,却又无力反驳:“我没想,我不是故意的。”

Bi撇开脸,顿顿道:“你没事就好。”

“随便你想怎么样,怎样都行,只要你没事就好。”

“……”

“……”

“我经纪人…”

“车来了。”Bi收起和师傅联系的界面,打断了畅的询问,“先回酒店。”


畅跟着Bi上了车,落座后直接靠着后座,缄口不语。Bi看了畅一眼,随后语气镇定地直接告诉了司机目的地。

畅皱了皱眉头,依旧没出声,心里有了答案。


“刚刚的问题,”Bi顿了顿,直言不讳,“还想问吗?”

“不问了。”畅闭眼假寐:“没意义。”

“你经纪人没告诉我。”Bi侧头看向另一边,不愿直面畅审视的表情,“我买通了你的司机。”

畅闻言睁开了眼睛,着实被气笑了:“手段挺多。”

“对不起。”Bi沉沉道:“我本来没打算出现出现在你面前,没想让你发现我。”

“但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淋雨淋一路回去,连把伞都没有,连个…能说话能求助的人都没有。”

畅愣了下,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想了想,索性先把自己想知道的问个彻底。

“什么时候来的伦敦?”

“昨天。”Bi毫无保留:“你出发之后,我买的下一趟航班。”

“所以你早就做好了跟着我一起来的准备,而不是出于担心的临时决定,对吧?”

“是。”

“司机告诉了你多少?”

“时间,地址,还有…”Bi抬眼看了看畅,渐弱道:“碰到的事。”

“……”

畅哼笑了一声,冷淡又苦涩:“有点气啊,按道理司机泄露行程我肯定要报案的,偏偏泄露给了你……”

“……”

“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Bi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那现在呢,都知道了?知道我碰到了可怕的事情,受到了惊吓,来陪我了?”畅咄咄逼人道:“出现在我最孤独无助,最需要人安慰的时候,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伟大啊?”

Bi听懂了畅语气里的挖苦意味,却并不在意,悄悄抬手,牵住了畅微微颤抖的手,柔声细语道:“我也只是想陪着你。因为你见过我狼狈不堪的模样,所以就当我赖上你了吧,我忍受不了长时间看不着你。”

畅握紧了自己的手,蜷缩成一个拳头,固执地不想让Bi牵住,似乎只要这样,就不会暴露一丝一毫自己的软弱。Bi心里明白畅的不痛快,所以也好脾气地顺着她来,温暖的掌心微微包裹着对方的小拳头,指尖细细摩挲着畅凸起凹陷的指关节,温柔地尝试瓦解畅隔绝开自己的高阁城墙。


随后,二人一路无话,雨势渐弱,敲打在车顶的声音也随之柔和了不少。


到了酒店,畅终于放松了紧绷的身体,低垂着头,任由Bi牵着自己去往房间。

绕过酒店长廊,二人停在门口,畅从口袋里摸出房卡,却并没有上前去解锁,转而却将卡片递给了Bi。

Bi略感意外,但也没说什么,接过房卡一刷,“滴”声过后,门开了。房间里漆黑一片,连走廊灯都微弱得照不清卡槽的位置。Bi侧身先让畅进门,摸索着想要把卡插进卡槽,却猝不及防被身前的一股力量推在了门上,“咔哒”声落,房门落了锁。

Bi下意识想要出声询问,却被一个冲撞而来的吻堵住了所有的想说的话。


房卡掉在了玄关处柔软的地毯上,连一丝声音都没有发出。

畅急促的呼吸喷洒在Bi的唇齿间,伴随着并不温柔的啮吻,二人彼此交换着气息,针锋相对,谁也不让谁,急迫得像是要把对方吞进肚子里。

落针可闻的空间里,Bi甚至能清楚地听到令人面红耳赤的水渍声,以及畅投入其中时不时发出的微弱呜咽,像是受了巨大委屈的小奶猫在叫,还要忍住泫然欲泣的迷离泪眼,倔强地坚决不示弱。

Bi伸手抚摸上畅薄薄的背脊,把怀里的小猫抱得离自己更近一些,另一手托住畅的后脑袋,换了个角度,更深入,更热情地吻了下去。

折腾了将近十分钟,二人之间才终于略微分开了一个小间隙。Bi捧住畅暖呼呼的小脸,用自己的鼻尖对上畅的,随后换上唇瓣,细细密密地啄吻,沉溺于激情后的温存。

“畅,”Bi吻过眼角,尝到了一丝咸涩:“为什么哭?”

畅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周,早已是一片湿润。

“我不知道。”畅有些茫然失措,弱声不解道:“为什么啊?”

“为什么十年过去了,我还会哭啊?为什么?”


畅紧紧揪住Bi的衣领,把自己的脸完完全全埋进了Bi的衣服里,闷闷地抽泣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笔,我害怕。”畅死死攀附着Bi的肩膀,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终于抛下了所有的包袱与顾虑,在Bi的柔声鼓励下,说出来埋藏在心底,从未跟任何人说过的话。


“那个跳楼的人,让我想起了十年前那个唯一的,陪着我撑到最后做完专辑的制作人。”

畅的声音发着颤,无助而绝望道:“他当时,也是以这种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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